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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廷荣
1997年农历11月2日,母亲走完了她66年的人生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1997年4月的一天,午饭时,我见母亲吃的过程中顿了一下,慢慢地把碗放下,后来就没有再吃。询问母亲,她轻描淡写地说:有点不舒服,但不碍事。我知道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心想大意不得,对她说:明天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图个放心。开始母亲不肯,在我执意坚持下,总算答应了。我立即联系医院,做胃镜的医生是加班给母亲做的检查。结论是:贲门癌晚期,肿瘤已有六公分多。
这一晴天霹雳把我完全打懵了,当时我思想上是没有一点准备的,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后,我立即找医生探寻治疗方案,并把消息告诉了兄长和姐姐。主刀医生说治疗方案无非两种:一是保守治疗不手术,估计能活一年或更长一点时间;一是开刀手术,但成功的把握不大。我与哥哥商量了很久,并征得舅舅和姨妈的同意,决定还是请医生手术。在万般无奈作出这样的决定后,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住院部大楼楼梯上嚎啕大哭了一场。这也是我成年后唯一一次在公共场合在陌生人面前无法控制地痛哭。
母亲临终的一段时光最让人撕心裂肺,此时癌细胞已全身扩散,手指所及处可摸到一个个肿块,大的竟有如鸭蛋。母亲每晚都无法平躺,更别说入眠。我们兄妹几人还有相好的邻居轮流值夜,母亲最终是躺在我怀里走的。
在那样的折磨之下,母亲都没有一声哀叹和抱怨,她以非同寻常的毅力进行着无声的抗争。即使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牵挂的依然是儿女。
母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尤其是上班之前和下班之后极不适应。因为多年来,我养成了习惯,每天上班去时要对母亲说一声:妈妈,我到学校去了。放学回家也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我回来了。而此后再也不见母亲的身影,只能一次次把即将脱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母亲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她却能用一些通俗的语言告诉我们许多做人的道理。比如:她用“人不知己过,牛不知力大”引导我们要经常反省自己的缺点和不足;用“让人不蚀本,过后讨便宜”教育我们凡事要懂得谦让;用“人打我三拳呼呼大睡,我打人三拳彻夜难眠”让我们不要因事纷争恃勇斗狠;用“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我们懂得知足和感恩;用“嘴巴越吃越馋,身子越息越懒”要我们懂得节俭和勤奋;用“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我们知晓坏事做不得善良为根本……
母亲一辈子都善待邻里和他人。因为父母的勤劳刻苦和勤俭持家,我小时候的家境相对来说在埭上算是好一点的。印象中,不论哪家来求援,母亲都会尽己所能给予接济或提供帮助,且施恩从不图报。恐怕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那时哪怕是一碗稀饭,都可能是救命的口粮!记得母亲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起,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哥哥实在饿得不行,曾说连地上的土都想吃。
母亲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但母亲的胸怀却远非一般的男人可比。在我的印象中,埭上有好几户人家翻建新房时,都是借用我家灶台烧饭和客堂间打地铺睡觉。家中的一应物件都无偿地提供使用。队里上工时间送到我家给我奶奶照看的小孩不下于十几个,那时我家俨然就是个托儿所。有户人家办大事时借了我家一张四仙桌,用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归还。母亲不仅没有催要,还索性爽快地送给了他。
母亲什么脏活累活苦活重活都干过。在生产队务农时,她干的全是和男人一样的活。无论是上江堤,还是开大港,不管是拖板车,还是挖墒沟,她从不落人后,每年她都是和男壮劳动力挣一样多的工分。听母亲说,我出生的当天,她还去开沟,到收工时实在走不动了,是别人搀回来的。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所有挖麦田暗沟的人中,母亲是唯一的女性。母亲的农活总是精耕细作,追求极致。分田到户后,我家稻子麦子的产量在队里每年都是名列前茅的。直到晚年,她还经常晚上开夜工缝被子做外贸。
母亲在队里乃至全大队都有着极好的人缘和很高的威望。生产队老队长去世后,队里曾进行过一次民主选举队长,得票最高的是母亲。考虑到各方面的因素,母亲坚辞不受。后来一直担任生产队妇女主任和数十年的现金保管员。
埭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事情和母亲商量过,特别是夫妻关系、小孩教育、家庭矛盾、邻里纠纷之类。凡有相告,母亲都会苦口婆心耐心细致地做工作,直到双方都基本满意为止。更有甚者,有两位因界址纠纷由恶语相向继而大打出手。母亲为他们调解多次未果,最终竟然把我家一块很好的自留高地与其中一户的低洼田对调以息事宁人。所有这一切,母亲都是费时费力地在做义务,没有任何经济或物质的回报。
母亲与父亲感情很深,我的记忆中他们从没有红过脸。1985年父亲突然去世,这对母亲打击巨大。当年我从省教院放寒假回来,距离父亲去世仅仅一个多月时间,却看到母亲头上的白发已成倍地增加。以前只听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急白了头,总觉得那是艺术的夸张而已。而现在目睹母亲的无尽哀伤和快速苍老,我一边吃着母亲为我包的馄饨,一边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滚落在碗里。
1987年年底,鉴于当时家中颇为困顿的经济状况,我们决定开个小店以补贴家用。这一开就是整整八年。此间最为忙碌的是母亲,她在我们上班期间既要做家务、干农活,又要照顾奶奶和孩子,还得看店。因为没有上过学,最难的是算账。但为了生计,她硬是用多个晚上的时间自学了打算盘。要知道其时母亲已是56岁的年纪,这是要多大的恒心和毅力,付出多少的艰辛和努力啊!母亲实在是生不逢时,如果有机会做其他工作,她不论干什么,都一定会干得很出色。
回眸细思我走过的几十年人生之路,无论是工作和生活,还是为人与处事,母亲的影响无处不在且至深至远。这种影响是潜入内心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它将久远地伴随着我们兄弟姐妹及子孙后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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