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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小华
蒲草和芦苇
大船在江面上推出水堆如大鱼,波动到小岛边的植物带
像鱼鳍煽动涟漪在晃动中保持着最好的栖息状态
人也如此,草屋有蒲草苫顶
芦苇涂上泥,编织成墙壁
每座村庄都依水而建
每一户人家都安稳又艰辛灶膛溜出的火星儿,偶尔会把草屋点燃
像火大的人在不顾一切发作
在消防车抵达不到的村庄灭火,全靠乡亲们用水桶排成一行接力在水边摸鱼虾,像人生的第一课让人震惊的火焰,像人生的另一课
当我乘船离开母亲在暮光中被风凌乱了白发回望水堆一次次涌向渡口反方向的推力在助我远行
又散入蒲草和芦苇间抚慰另一个始终留在故乡的自己
当这一切重现在田埂上
麦苗拔节,油菜开花蚯蚓制造黄豆大的泥团
当这一切重现,错觉是
春天还是从前的春天
田埂还是那条田埂一只蝴蝶在豌豆花上停栖看上去它们像一对孪生姐妹
当它反复落下,起飞
我们才得到了提示
那流失的不会再回来担着秧苗的父亲走在田埂上走着走着就离开了人间现在,一对恋人坐在那里金黄的菜光照亮了他们的羞涩急促的呼吸如纷纷花雨
当他们离去
一株被压倒的马兰重新舒了舒腰身
榆树替父亲母亲站着
一堆柴禾还整齐地码在屋檐下剖面曾经的白色已被时光染黑劈柴的父亲疲惫而满意
坐在高高的土坡上看他劈的柴禾一次次变成炊烟灶膛上的锅盖早已腐烂铁锅被岁月击穿了一个洞眼
做完最后一次饭莱母亲倒下了就再也没有起来老屋门前那两棵榆树
一直替父母站着
冬天落光叶片
它们枯瘦的身躯越来越像父亲和母亲
来到细小的事物中间
江滩脱去水衣
沙土被晒白人们的脸庞闪着银色光点父母的心也像沙子一样从水中来到了阳光下
有人拎着鞋子
踏着细腻的沙滩洪流就在身边奔腾而每一粒沙都那么安静岸坡上的山芋正在发育江水也会化作露珠和薄霜
像磅礴的爱来到细小的事物中间
一棵腊梅一棵桂树
家乡的老屋,我已多年未回
一棵是腊梅,母亲种的
一棵是桂树,父亲手植
这是隆冬,腊梅已开
桂花树却严肃,无动于衷
那一年桂花绽放
母亲用它酿洒,做糕点
一家人围树赏月
人人脸颊都泛着银光父亲说:“这个家谁也不许丢!”声音犹在,他们却都已不在两棵树,像父母在院子里等我们
夜间,它们消失在黑暗中
就像无数个流失的岁月看不见,却一直有谁在不远处陪伴
造岛的母亲
是谁在造一枚小岛
谁又是小岛第一个居民
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只看见白鹭细红的双脚在丈量验收
当鱼虾成群地在小岛筑窝
新鲜的草木破土潮涨,像母亲抚摸着孩子的笑脸潮落,像出门来不及说一句告别
流水慢下来,舒展开来一道道涟漪,却像痛苦的妊娠纹
那正是我年轻的母亲
她正在卸下肩上的泥沙
当蒹葭睁开惺忪睡眼
秘密的磨难已转化为
柔和的晨曦
母亲正携带着我不认识的阴影远去
河豚带来意外的命运
浅瘦的江水逐渐丰满
一条条还乡的鱼
沿着祖先的水道逆行水浅缓流的地方是温暖的产房冒出嫩尖的蒹葭是产房前的风景
鲜红的血
金黄的籽
清澈的眼睛暗藏着它们漂泊多年的毒素无法破解这些秘密的食客
甚至会有丧命之虞错把他鼓起的圆圆肚皮
认作小儿憨态
其实它们不是毒鱼
是大海派来的还乡人在春天那抒情的暖流里昏了头给人间滋味送来了意外的命运
白色绒帽
今夜的天空雪花在飞行
鸟雀发抖,竹子弯腰母亲,你现在居的地方还有罅隙吗
雪花,这些白色的精灵
是否还会找到你,又将
寒颤传染到你身上
你头上戴着那顶蓝色方巾弯腰挖着青菜萝卜芫荽大蒜等你直起腰来,方巾已泛白
棉袄的破洞里有白色棉絮像有一场大雪从那里露出头来
雪下到一半时
大地上黑白交错
你使劲儿把腰上的草绳
紧了又紧
你在1984年离我们而去你身旁,油灯的光彻夜下着小雪
母亲,你的一生由雪构成
而我们欠你一顶
崭新的白色绒帽它像雪那么白,暖暖的,不再寒冷
浪花不是花
浪花不是花它有凶狠无情的一面
攻击礁石
把棱角统统抺去
洗劫堤坝
令江岸一步步后退
连防护林也不放过只需心不在焉的暴力就能把根须洗刷得惨白
江鸥盘旋
江豚跃起又下潜
又到暴雨季
浊浪滔滔而下簇拥着古木和动物的尸体拍岸的声响让石头的心震动岸边的芦苇却不露怯即使被淹没,却无法被征服
斗得浪花白了头
斗得自己也白了头
晒场阳光
这里曾睡着慵懒的阳光
农闲季节麻雀把这里当成练习起飞的机场一台脱粒机被遗弃在角落
碌碡早被尘土掩埋曾经这里机声隆隆人声鼎沸翻晒粮食的任务由女性们承担那是一幅壮阔的劳动画面一切的收获均在这里转换
如今这块叫晒场的地方
依然充满阳光当年那些劳动者大多化作泥土
安息在高高的土坡上
那些庄稼仍在他们旁边
生机勃勃地活着
小阳春
过完腊八,春节快到了
灶膛里柴禾在燃烧年糕、馒头,散发着年的香味
母亲从蒸汽里出来
忙完灶头忙菜园
秧草青菜大蒜莴苣
母亲知道怎么伺弄它们
度过漫长的冬季
提前绽放的蚕豆花似早来的蝴蝶在菜园里飞行两三株油菜花绽放,像赞美的礼物
离打春还有一段距离
母亲正在弯腰锄草
人间自有秩序
等她直起腰来
孩子们也回来了
春天,就真的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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