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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美娟
童年时的乡村,清晨会更早一些。挤在枝头鸣唱的燕雀,看着满身泥土露水的爸妈把我们喊醒,吃早饭上学。天微微亮,他们趁着太阳没升起,已经在地里忙碌了一气了,除草治虫。
家前屋后,长满了高大茂密的树,浓密的树冠在盛夏不知藏了多少蝉声。每到寂静的正午,受着烈日的烘烤,便越热越响。大人们耐不住烦躁,铺张凉席在堂屋,或是竹林里,或是树荫下,却也强忍睡去,孩子们则撒欢儿式地跑出家门争相捕蝉去。
傍晚日落后,场边燃着的草屑,熏蚊的烟雾袅袅升起,躺在八仙桌上小小的我,数着天上的星星,枕着青草池塘里的阵阵蛙声,妈妈摇着蒲扇,高一句低一声地哼着好听的歌谣,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日子,就在岁月的年轮中渐次厚重。那些天真的、跃动的、抑或沉思的灵魂,就在繁华与喧嚣中,被刻上深深浅浅、或浓或淡的印痕,或安静或热烈,或寂寞或璀璨。
六月,开启了盛夏繁荣的脚步,那些惊艳在季节里的花,都在随着光阴远去,流落下一瓣瓣的花香,在岁月里依依惜别。这个季节里的温柔,是一树树的绿,翠染光阴,茵茵绿绿,浓染心眸。
此刻的心情,化作一缕安静,悠悠诉说着夏天的故事。手捧着一杯淡茶,静静地坐在屋檐下,欣赏着停僮葱翠,感受着生命的活力。最喜夏日里忽来的一股风,风动的绿叶间,清凉拂过心田。心中顿时喜悦起来,即使独自一人也不会无聊难耐,反而感受到心灵的自由和滋养。不需匆匆忙忙赶路,不惊不扰慢度流年。抬头看是天空的广阔与白云的变幻,低头看是一片绿荫的盛宴,闭上双眼聆听夏风的低吟。
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山水虚灵化了,也情致化了。”山石、草木、虫鸟,溪流、蓝天、白云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比的清静欢喜。归家路旁的柳枝,在风中沙沙作响,带走一整日的倦意;深夜窗外的桐叶,在雨中婆娑轻舞,送来一整晚的酣眠。心与自然合鸣那是生活中的天籁,也是日日相伴的美好。头顶蓝天清纯,白云悠悠,风摇它的叶子,鸟飞它的天,荷花摇摆它的风姿,各自无比专注它自己的事情。时光跌跌撞撞,季节来来往往。所得,所不得,皆不如心安理得。
宋儒的诗中写:“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此句也颇得汪曾祺喜爱,他说:“唯静,才能观照万物,对于人间生活充满盎然的兴致。静是顺乎自然,也是合乎人道的。”酷热难耐,以静消暑。生命就是这样,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我们只能转念去适应。
树在风中摇摆,看似一刻不停歇,但因为不动心,不抗拒,随风而动。动亦静中,并没有过度的消耗。风一停,树就立刻恢复了元气。人亦如此,不抗拒,不思虑,心神不散,就消耗不了太多的能量。
韩愈说:“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我们能在植物上听见声音、感悟情绪、体会意境,是因有着一颗静下的心,去发现身边的美好,抛却焦躁与忙碌,让感触和细腻回归。美,向来只属于留心生活的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在别人的世界里顺其自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怀爱于诚期待来日。
清夏悠悠,且与草木共绿,在时光中静守安好。开一扇小窗,赏荷听雨,坐一纸黄昏,诗意朦胧。一人一盏茶,素心若诗画。一杯茶里泡着往事惆怅,一砚墨中藏着今宵吟诗。
心若静了,闹市亦深山,心若不静,深山亦如闹市。心没安住,身就会不断变动,思还在探索,真正的修行还是要在红尘之中。一半素心以冥想,一半寂寞许清欢。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
半夏潋艳,夏花灿烂,总有一场遇见,带着风的清凉,雨的清润,懂得的温柔。人生就是一场在四季里的旅行,其实身边的一切都在陪伴和治愈我们,只要我们微笑面对,善待自己的时候,一回头会发现万物明朗,生活也可爱。静心,留心,生活只等你,听见它的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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