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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然
一双勤快的手，一身黝黑的皮肤，一件简朴的衣裳，一颗善良的心，这就是我的外婆。
走过我幼时的路
我幼时的成长之路离不开外婆的陪伴，而今，我想记一记这其间的趣。
这段说是记趣，也不全然是。因为或许在没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看来，接下来的事情并不算是趣。但是在我看来趣有很多种，谁说被绵密的亲情呵护的时光不算作趣呢，至少现在想来也算自得其乐了。
我虽然不记得小时候跟外婆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夜晚具体干了些什么，但是那种温馨轻松而又放纵孩子气的感觉历久弥新。大概经常是这样的：晚上外婆会拿一些与幼儿园里的早茶一个口味的葱油饼干和一个苹果，然后抱着我坐在她腿上，打开电视机，调到戏剧频道，然后开始跟我一起啃苹果。小孩子，大都对戏剧一类提不起兴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窝在外婆的怀里，听她跟着电视里咿咿呀呀唱两句却还很安分，看完电视后乖乖入睡，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第二天清晨当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床上俨然只有我一人，这时我意识到外婆应该是在东方欲晓的某个时刻去卖菜了。而我呢，盯着天花板，赖床，等着外婆带回的早饭。
盼着盼着，外婆终于回来了，在我听到开门声后的那几秒里面，我总是习惯性地猜一下，外婆会带什么好吃的早饭给我吃，是小馒头？还是别的什么？大多数时候外婆都给我带的黄桥烧饼，这种食物并不是扬中本地产的，外婆却情有独钟。我大概有十来年没有吃过了，只记得当时的烧饼泛着诱人的黄色油光，一口咬下去甜蜜蜜的，很酥脆，芝麻挂了我满嘴唇。当时只听“慧子，快起来了，婆婆买了黄桥烧饼，快点哦，冷了就不好吃了哦”，我就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收拾，然后啃一个烧饼看一看电视。早饭完后，我可能会跟着外婆去菜田里面逛一逛。
少时青葱，外婆的戏剧频道、黄桥烧饼、种满各种瓜果蔬菜的园子都承载了她对孙辈无私的爱。
她是“大姐大”
我的外婆身材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巧珍，160不到的她与180左右的外公站在一起经常被我们后辈调侃“最萌身高差”。关于她身材为什么这么瘦小，外婆总说是小时候挑担子压的。被担子压矮了身体，可没有压垮为人的风度。外婆是家中的长女，后面还有5个弟弟，在对我们后辈进行苦难教育的时候，她总会动情讲述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是如何肩负起一个长女的责任，为家庭的延续作出牺牲。在她还是花季少女的时候，就又当姐姐又当妈妈，为了弟弟们有更多上学的机会，她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空闲时间跟着我双目近乎失明的外曾祖父，也就是她的父亲去河沟里摸一摸鱼虾换来微薄收入，勉强维持生活。
后来，贫苦的日子逐渐逝去了，但苦难年代赋予她的那份韧劲、乐观与大姐的那份责任感却丝毫未消减。她的弟弟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总会二话不说帮忙，对于弟媳们的家长里短她多会担负起调和的角色，事事为他们着想，时时将他们牵挂。她不仅照顾着我们这个小家，还心系着她的大家庭。有时对于一些琐事，别人让外婆少管，但是倔强的她“总不听劝”。她总是说：“我是做姐姐的哦，这些事情我不管，谁来管呢。”
她的“大姐大”不仅体现在对大家庭关系的维护上，也体现在她生产队长的工作上。我的外婆手脚麻利，办事爽快，热心肠，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友好村12组的生产队长。哪里有什么矛盾找到她，她都要去调和，一辆电动三轮就是她的工具，埭头到埭尾时常就是她的活动范围，出动时总是风风火火的。她从不嫌累，有时还颇自豪地跟我们讲：“要不是我文化水平低，我就去当妇女主任了哈哈。”我觉得，是挺有这潜质。
言传身教
良好家风的传承离不开外婆的言传身教。“孝顺”是我们家的后辈们从外婆身上学到的宝贵财富。我的外曾祖母，也就是外婆的母亲，于10年前的一次意外中中风，从此逐渐瘫痪，卧床不起。直至去年8月去世，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外婆在照顾 （主要原因是外曾祖母比较依恋女儿）。尤其是前几年，我外公的母亲也中风卧床不起，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虽难，但父母恩情重如山，我外婆跟外公一起每天悉心照料两位老人。牙口不好，就把馒头泡到软了再吃，要补充营养，就去市场上买梅花肉回去剁细了做成肉圆。有时候老人不吃饭，外婆急得直跺脚，但还是耐着性子把餐食喂了。定期给老人擦拭身子，修剪指甲，外婆都记得。天气好的时候外婆会推着外曾祖母出门晒晒太阳，像哄孩子一样跟她说说话，尽管已无法收到回应。外曾祖母浑浊黯淡的目光被盈润温软的阳光涤净，母女二人的银丝也因光而生辉。
这样的孝心在无形中影响了我们后辈，有空的时候，我们后辈都会去乡下看望两位老人，去拉一拉她们的手，父亲会定期给两位老人买好纸尿裤等一系列用品。
寒来暑往，外婆外公步伐逐渐缓慢，身形逐渐佝偻，我时常会心疼他们，但是外婆说：“你们什么话都别多说，我现在就想好好地养她，好好地送走她。”百善孝为先，两位曾祖母都是在儿女绕膝，子孙满堂中离开的，晚年不留遗憾了。我记得在去年外曾祖母的追悼会上，舅婆婆写的追悼词中有一句：“多谢大姐这些年来对老母亲的照顾。”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潸然泪下，孝字当头，外婆付出了太多，多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让外婆可以慢一点老去，可以欢快地唱着独属于她的生活之歌。而我们晚辈能做的就是尽心力去关爱外婆外公。
今年年底外婆就70岁了，惟愿我的外婆平安喜乐，岁岁常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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