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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春玲
整整30年过去了,那画面依然很清晰。
1994年10月6日上午,天格外晴朗,阳光透亮得有点晃眼。我和同事们带领着身穿蓝白校服的学生们,浩浩荡荡来到“中国扬中撤县设市·长江大桥通车 实现小康市(县)·建设生态县综合庆典暨经贸洽谈会”的现场。主席台就在我们方阵对面,领导们出出进进看得一清二楚,费孝通老先生银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特别抢镜。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早已记不清当时的活动流程,只记得县长陆朝银致辞后,振奋人心的礼炮响彻云霄。一声令下,孩子们同时松开气球的绳子,一串串五颜六色的气球在欢呼声中飞向空中。我目送着其中的一束越飞越高、越来越小,直到它们完全消失在蓝天里,竟莫名其妙地湿润了眼睛。
那一年我24岁,冒冒失失来到扬中的第二个年头,还不大会用扬中话跟人交流,更不习惯扬中的饮食,一到饭点就想家。那一天,我的身份是联合中学初二(1)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扬中“四喜临门”综合庆典气球方阵的一员。
而就在此前一天,我和我们学校的很多老师报名,成为综合庆典活动的志愿者。大家在会议室开心地熬了整整一个通宵,给数千只气球充气、绑扎。
那满满一屋子的气球,后来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但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并不那么愉快。要么是没听到指令,人家鸽子都放完了,我们这里气球还拽在手里。要么不知道咋回事,所有的气球突然瘪气了,怎么放都飞不上天空。要么是孩子们没控制住,领导还在讲话,气球却飞早了。我那个急啊,醒来一脑门汗。
时间真快啊,一转眼来到扬中已30多年。
记得第一次来扬中,是1992年大学毕业前的农忙季。坐着渡船平生第一次见到长江,“同饮一江水”的奇妙感,从心头直贯上下五千年。
尽管时任男友家的贫困程度有点“触目惊心”,也第一次见识了长江水喂养的大长腿蚊子的厉害,但他家附近有一个蔚为大观的荷花塘,老屋后面一片清凉的竹林,门前一塘长势喜人的菱角,让我一见倾心。这个四面环江、长在万里长江中的清新小岛,不正是从“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汉乐府中走出来的吗?那一刻,文学女青年的脑海里,唯有单纯的诗意和美好。
记得那天,男友搬了一只又大又深的木盆,到河塘里翻了半竹篮又好看又鲜嫩的红菱,让我坐在树荫里,边吃边看他家农忙。在学校里白净文弱的男同学以及他的三个兄弟,裤腿一卷,扁担一拿,秒变生龙活虎的“甲子劳力”,挑着沉甸甸的把子呼呼从我们面前经过,汗水湿透了衣背,门前的晒场上很快堆成一座小山。我忽然有种陌生而新鲜的踏实感:跟这样的队友共度一生,至少不会挨饿吧?
一年后的1993年8月,尽管家人坚决反对,说我“瞎了八只眼”,孤身来到一江中孤岛——我爸鄙夷地称之为 “弹丸之地”,但反对无效。我辞去了家乡的工作,来扬中应聘。
我是幸运的。来到扬中第二年,一桥通车,小岛走向大世界。
更重要的是,扬中人友善不排外,不仅对我敞开了接纳的大门,这么多年来,也包容了我性格中的直率和本真。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岁月的沧桑,不仅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容颜,更会击溃一个人的初心。但我一直切身感受到,扬中这座温暖的移民城市,具有弹性极强的包容度。沙洲之上,阳光普照,不因为你是外地人就另眼相看。很多像我一样的外来者,在这座城落了地,也生了根,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又一个“故乡”。
这30年来,我做过教师,当过记者,干过编辑,如今退居二线,成为了老母亲,变成了另一半的老伴。回味前半生里的每一个角色,似乎从没有承受过来自职场和生活的煎熬与扭曲,一直活得自我而舒展。在扬中,我重建了自己的“朋友圈”,结交了一帮有趣又贴心的好朋友。1997年我们家第一次建房,是在同事们的大力怂恿下上马的,好多同事主动送钱来给年轻的我们备用。
因为工作关系,我参加了除1990年之外的历次“扬中精神大讨论”,对于扬中人“自强不息、众志成桥”的心劲深有体会,对“小岛办大事”“敢为天下先”的“四千四万”的精神底色了然于胸,但我最认同的还是“上善若水”的城市特质——水利万物而不争,包容并蓄,海纳百川。浸润着长江水的岛和人,性格中有着天然的水的灵性。扬中人大多精明,但扬中人的气度和雅量又让这份精明变得柔软而温润。在工作中,我固执己见的时候不少,但所幸,我的每一任领导和同事给了我很多的尊重和宽容,并不一定要将刚性的我“掰弯”,倒是让我在自由生长中,经常反省自己的冲动和任性,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平和融通、善解人意。
30年可以发生多少故事?这30年来,因为身在媒体,我亲历并见证了扬中撤县设市以来,蓬勃发展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亲历了一桥的飞架,参加了二桥的通车现场报道,领衔了三桥通车的外宣,承包了泰州大桥通车的统稿。我也参加过万人江堤大会战,用手心的血泡和文字,见证水上长城的一米米崛起,记录过扬中大道建设中机器轰鸣的壮观场景。当然,也关注着沿江环境的整治……我看着,并且陪伴着,扬中城在扬中人的手中,一天天长高、变大、变美。
而我,也渐渐从一个外地人,不知不觉变成了地道的扬中人。从一开始连蒙带猜,听扬中话吃力,到如今随口就来的公信桥方言俚语,并能精细区分上洲话和下洲话的表达方式。每次回娘家探亲,都要经过一两天的语言习惯转换,姐姐责怪我忘本,口音太“扬中”。
不仅口音“扬中”,我的生活习惯也逐渐“扬中”起来。我迷上了河豚烧竹笋、河蚌烧秧草。每逢烟花三月,我会以东道主的身份自豪地宴请家乡的亲朋来扬中品尝。我还爱上了扬中的菜粥,隔三岔五就要煮上一锅,呼朋唤友来吃。走进菜市场,一眼就能分辨“家己”竹笋和外地竹笋。跟很多同龄的扬中人一样,我挤在人群里看过美人鱼喷泉,在明珠广场的海狮旁留下过年轻的身影,黄梅时节三五好友相约去圌山登顶。我学会并遵循着很多的扬中风俗习惯,比如孩子过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会给她下一碗青菜小圆子面 “暖生日”;孩子外出上学,我会给她包馄饨“裹嘴”。跟绝大多数的扬中人一样,我也特别爱折腾房子,喜欢住在有小院的农村,养花种菜,呼吸清新的空气,迎接晨昏。
我这粒蒲公英的种子,30年前偶然飘落扬中。从此,青春的美好记忆,伴随着扬中故事,同这片土地上的树、草、地里的庄稼一样,呼应着长江的脉搏,一起活成了扬中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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