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林

我所居住的城市是没有河豚的，或者酒店饭馆有也河豚也很少有人问津，知道河豚这一名字，源是苏东坡《惠崇春江晚景二首》其中有名的佳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这般清丽的句子，描绘着江南水乡春天仙境般的景物，在这样诗意满满的季节，让人心底徒增几分对江南几座城市和吃一回河豚的向往。

到扬中，有点“意外”。今年四月，菲菲细雨，将暮春的江南幻化成人间天堂。作为自驾旅行团的一员，我们一行到扬州和镇江转了一圈，正准备驾车往上海时，却碰巧在媒体上看到有关扬中举办第九届河豚美食节的消息。想到美如画境的扬中，想到让人充满联想的河豚，这让品味过这道美食的团友们心痒难耐，也让我这样没有品味过河豚的人垂涎三尺，跃跃欲试。于是，经过再三权衡，大家同意更改行程，在去上海的途中到扬中游览一番，看看江洲美境，看看烟花葱笼，尝尝江鲜美味，品品河豚美食，体会扬中人的幸福生活。

春天的扬中是美的，扬中的美，美在树多，美在水绿，美在一份不张扬的自然。绿意葱笼的城市，让人的身心瞬间浸染花的清香，城市的周边烟波浮动，让人有种身临仙境淡雅清幽的滋味。观望江洲绿境，天设地造的扬中让人萌生对自然的敬畏和感恩。历经风雨的扬中民居，每一根梁，一根柱，都印刻历史的尘烟，见证先民的风雨历程。江河上悠然的船只，街道上漫步的白发老翁，每一道景，每个细节，都蕴藏着无尽的诗意。整座城市仿佛是一副名家画作，分开来，每一章节精微细致，弥漫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拼在一起，场景恢弘，气势磅礴，让人叹为观止，也让游扬中的“驴友”，如醉如痴。

在扬中，吸引人的除了美景，自然就是刀鱼之类江鲜以及扬中河豚了。“扬中河豚甲天下”，“品尽河豚味，不知江中鱼”，近些年来，河豚因为扬中的名气扶摇直上，扬中河豚美食也因技压群芳，美味多滋，几乎成为全国河豚美食的代名词，朋友说，现在一说吃河豚，人们自然想到的就是扬中河豚了。按朋友的话说，扬中河豚比起其他地方的河豚，肉质更细嫩、味道更鲜美、营养更丰富，且扬中河豚的加工，更加细致，手艺更加稔熟，重要的是用扬中做的菜肴，不但鲜美可口，而且色泽鲜艳，滋补养颜，让人食之不忘，吃后还想。

在当地朋友的带领下，我们找了家酒家品食河豚。朋友说，品食河豚最常见最充分利用的传统烹食方式就是制作白汁河豚了，白汁河豚可溶性蛋白含量极高，是滋补佳品，尤其是汤汁“白皙如乳”备受食客欢迎。得到大家的首肯，就是说话间，酒店的厨师便开始杀河豚，挤血、剥皮，稔熟而利落，没有那种血腥四溅的场景，也没有复杂繁琐的流程。只见厨师上下翻飞，便将鱼皮烫洗干净，鱼肝漂洗净血后剪成片子，然后用色拉油炒肝，炒成金黄色后加入纯净水，烧开再放入洗净的鱼身，佐生姜、葱、猪油、白糖和少量白酒……这样的过程，大约是一小时左右，所以，品味河豚的过程，是急不来的，是慢生活的最佳展现。

这倒也好，制作河豚的过程慢下来，大家反而知道这道美味是怎么做出来的。从操作过程可以看出，白汁河豚不加任何高汤、琼脂、鸡粉等佐料，只是菜肴最简式的加工制作。朋友说，扬中河豚只能用纯净水来烹，要是别的自来水之类，根本不能让河豚将自身的醇香释放出来，更不能保持原汁原味的清香，且加盐调味装盘也是讲究的，白汁河豚的装盘，可以呈现河豚浮游的模样儿，让食客先欣赏再品尝，自有无限的妙处。这点让我们真没想到，这河豚美味，做法如此简单，食材和火候却如此讲究，真可谓有简有繁，舒展有度，考验厨师功夫！

约摸一个多小时的等待终于结束了，老板娘笑吟吟地将白汁河豚以及众多河豚菜肴往桌上摆放，什么河豚烧竹笋、河豚烧秧草、锅仔豚鱼头、凉拌河豚皮……有红烧的，有冷装，有拼盘，真是五花八门，缤纷多彩。再看我们看着厨师做出来的白汁河豚，真是汤汁浓郁，白皙如乳，鲜美无度，未及入口，早已是一股浓香入心头。欣赏之余，动箸尝尝鲜嫩可口的鱼肉，喝几口清淡鲜美的鱼汤，再用大碗盛点汤泡饭，大家的感受就胜过苏东坡那种“甘美远胜西子乳”的体会了。

暮春早夏，扬中柳絮飞花，烟雨朦朦，店内豚香无比，人人味蕾舒畅。与友一边欣赏扬中胜景，一边揉着发涨的肚皮，我突然有些羡慕加嫉妒生活在扬中的人们了，经济浪潮之下，我已经有很久没有时间品味这仙境般的诗画山水，也没有情调品尝到这么质朴和清淡鲜香的美味了。这方诗画山水间而居的人们，这种让人难忘之美味，该是日积月累扬中的美丽精华吧，该是天长地久吞纳长江的大气和大意美吧，要不然，扬中怎么有这般秀美之气？扬子江水有这般婉约之姿？城市有这样的安详之态？这样想想，心里便更加留恋扬中的美景美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