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祥生

很久以前的阳春三月，扬子江下游鱼族发生了一场恶战，尸体遍地，血水成河。刚溯江而下的河豚妹妹吓得不知所措，慌忙逃跑。

“妈呀——”突然传来一声揪人心扉的呻吟，她立即意识到有伤者，就蹑手蹑脚循着声音寻找。见到伤者她吓得心怦怦直跳，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的人：脸色苍白如纸，四肢中了多箭，衣襟全被鲜血染红，浑身抽搐不止。“你是谁？”她诚惶诚恐地问。“我是花鲤，被恶魔打……打伤的。”一阵急咳，花鲤大口吐血。

河豚妹妹全明白了，花鲤是江王的小妹，看来惨败的这方定是江王无疑。她急忙上前扶住花鲤，轻轻拍打胸口，“花鲤大姑，您伤得太重，您千万别动，我给您找医生！”花鲤一把抓住河豚妹妹手，长吁短叹道：“你别走，我不行喽！我有话给你说，我看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花鲤瞪大双眸，欲言又止。河豚妹妹急不可待地说：“花鲤大姑，我叫河豚妹妹，您只要相信我，别说帮一个忙，就是帮一百个忙我也愿意！”花鲤露出了笑容，“谢谢！”接着就讲了起来。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一天，风平浪静的扬子江畔窜来一群凶神恶棍，领头的叫五臂大蛟，他们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群情激愤。江王几次重拳出击，打得他们四处逃窜。然而月黑风高的夜晚偷袭江宫，杀死了江王，捕杀江王九族，自称江王，实现黑暗统治。而花鲤侥悻逃出魔爪却身负重伤，不可能报仇雪恨，相请河豚妹妹到东海龙王报信，伐兵讨贼……

花鲤说到这里又吐了一滩血，心神乱飞地说：“河豚好姑娘，实在对不起，让你报信是险棋，山高水深，路遥遥，沿江有五臂大蛟四大关口四员虎将把守，随时随地都会掉脑袋，你怕不怕？”河豚妹妹平时愤世嫉俗，此时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举手发誓说：“请花鲤大姑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将信送到！”

花鲤笑了，可笑比哭难看。她又讲了报信的有关事项，才从胸口掏出象牙大的信件，断断续续嘱咐：“这信比命重要，你千万不能落——落入恶魔手……”她头一歪，两眼闭得紧紧的。

河豚妹妹大哭了一场，将花鲤埋好，小心翼翼藏好信，满怀一腔怒火，踏上东海路程。

“站住，这是篱笆关，回去！”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一个毛团团的黑铁塔跃出，手挥钉耙杀气腾腾。河豚妹妹大惊失色，不好，遇到黑江猪这个害人精。她拍了拍狂跳的心，“别怕，我自有办法。”她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唷，是黑江猪大伯，可把您家小侄女吓坏喽！”黑江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用长鼻子哼了几下，“小侄女？是我家的？”她喟然长叹道，“大伯高升把小侄女都丢在脑后，也怪小侄女没有上门送礼。大伯，我是河豚妹妹，豚不是小猪吗？按辈分我应该叫您大伯，您在上，我给您赔礼！”她啪地下拜。黑江猪受宠若惊，“噢，是这样回事，怪大伯有眼无识，快起来说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黑江猪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送河豚妹妹出篱笆关。

这样一折腾，又耽误了不少时辰，她心急如焚，加速行驶，马不停蹄。转眼又近傍晚，一道墙城挡住，城门紧闭，“石头墙关”四个大字格外刺目。她仔细打量，发现城门四周十分宁静，只有蟷螂一人把关，虽手挥大刀神气活现，却疲惫乏力，呵欠不断，不时伸着懒腰。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昂着头，唱着山歌慢悠悠迎上去。“站住，不准向前！” 蟷螂吆喝着。她毫不畏惧，“蟷螂将军，您别吓人，河豚妹妹给您做做伴的。”蟷螂瞪大眼睛，“您愿意给我做伴？”“是的，你看鬼地方树都不长一棵，您孤零零的日晒夜露多辛苦，我陪您说说话好不好？” 蟷螂喜出望外，“我累极了，您替我站会岗！”他抱刀偎在门框旁就睡，呼声如雷贯耳。她大摇大摆走出石头墙关。

又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日夜兼程，河豚妹妹来到沼泽关，关口半趟着双头鳝，张开两盆血口，令人望而生畏。她记住花鲤说过的话“别怕，双头鳝害怕鞭炮”。她立即安排结伴而行的伙伴，多购买鞭炮隐藏在城门前的高坡上。夜幕一降，她高喊：“放！”数百个鞭炮齐放，震耳欲聋，千树银花开了花，火光冲天。吓得双头鳝抱头逃窜。她趁机过了沼泽关。

这下，河豚妹妹大口大口喘了气，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不过，她不敢懈怠，她清楚最后一关是鬼门关，把手的是叮螺，号称“吸血鬼”。她边走边思考如何过鬼门关。果真如此，鬼门关敞开，叮螺双手举剑，刀光闪闪，两只眼贼亮贼亮的；长舌一伸一缩，喷出一束束火花，她猛然将左手举得高高的，露出雪白皎洁的臂，姹紫嫣红的神态，“叮螺将军，您太辛苦啰，河豚妹妹给您送来好吃的！”叮螺嗜血成性，一蹦三尺，搂住她的手臂就吮血，吮了一会儿，就一堵墙似的倒下死了。殊不知，河豚妹妹的血是隐形杀手，属剧烈毒药，只要沾点当场毙命。

河豚妹妹露出了胜利微笑，大步流星走出鬼门关。

“不好！”她感到头昏目眩，胸口沉闷，额上黄豆般汗珠直掉。她知道自己的血被叮螺吮多了，生命垂危。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倒，一倒下就前功尽弃了。她咬紧牙关，踉踉跄跄走到东海边，见到一群巡逻兵大喊：“我是来给龙王报信的，有紧急情况。。。。。。”话没喊完，她就不昏人事了。

她冉冉睁开眼，自己竟躺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椅子上，周围站着穿官服的正人君子，正中龙椅上坐着龙须飘逸的老人，相必是龙王。她一骨碌坐起。龙王问道：“报的河信？”她从发髻里掏出信递上，一名侍卫传给龙王。

龙王一看拍案大怒，急令鳖元帅率领虾兵蟹将奔赴杨子江捉拿凶手，将妖孽一网打尽。

龙王处理完信件，郑重宣布：“河豚妹妹报信有功，本王任命为杨子江王，翌日可赴任！”不料河豚直摇头，“谢谢大王厚封，小女实难从命，小女只想过平淡生活，往后相夫教子，传播江鲜。”

龙王大惑不解，好奇地问：“你不想为官，总图财吗？本宫皆是金银财宝，山珍奇玉，你想要啥？”

河豚妹妹又摇了摇头，“财是身外之物，小女全不图！小女有一求，请大王开禁令，凡有水的地方都能去。”

龙王挺爽快，“尚好！本王再赐给你一个美名：江鲜之冠。”并对司务大臣下令，“晚上设宴招待河豚妹妹！”

河豚妹妹婉言谢绝龙王盛情款待，唱起歌飞身潜入长江，那悦耳动听的歌儿久久在江畔回荡：

我是大江小河豚，

助人为乐是本能，

风口浪尖敢翻腾，

愿将鲜美世上屯。